黄昊一路走进了村子，村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放眼望过去，各种无限接近于崩塌的房屋，歪歪扭扭的堆积在一起，虽然落魄了点，但也勉强看得出村子雏形来。

这些房屋用的工具都很奇特，有的用了砖头，有的是寻常的木头，还有一些黄昊看不清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能住人，可以让人在里面活着，这大概就是一个屋子了。

黄昊又走近了几分。

许琳的家中，比他想象的要差得更多，他们家没有屋子，只有一个，不知道被什么人改造出来的山洞。

山洞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破烂，剩下的给人生存的空间并不多。

同时一个两鬓完全花白的老奶奶正在认真的烧着热水。

“奶奶，我带着老板回来了！”

许琳非常高兴的凑到奶奶旁边，接过了奶奶手上的扇子。

村子里有点困难，点燃这些木头用的是许江曲从垃圾堆里找到的打火机。

“奶奶你好，我叫黄昊。”

黄昊热情的打起了招呼，黄昊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坐下的凳子之类的，索性双腿一盘直接坐到了地上。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许琳在学校可没少担心你的事情。”

黄昊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擅长没话找话的人，此时也只是赶在许琳去忙着烧水的时候，随便找了个话题。

“还是老毛病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奶奶脸上分明露出的是遗憾的笑容，似乎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场并不完美的戏剧，没必要觉得恐惧。

“我这孙女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都挺好的，他在学校特别认学，在我那个蛋糕店兼职也一点都不马虎，在学校人气很高的，日子过得不错。”

黄昊不着边际地扯着谎，许琳恰巧搬运着热水，听到了这句话，目光晶莹，最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离开。

“那就好，我们这边帮不上许琳太多，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就只能麻烦你了。”

奶奶说道。

“没有的事，都是同学，互帮互助也很正常。”

黄昊笑着说道。

他在外面闯荡久了，知道报喜不报忧的重要性，自己在外面宁可有一肚子的幽怨，也不能告诉家人。

家人离得远，不能帮他解决问题，只能让父母担心得睡不着觉，黄昊深知这一点。

热水很快就烧好了，如今是秋季，天气寒冷，村子里面洗一次澡，需要不断地烧水运水，水通常在这个受孕的过程当中就慢慢变凉了。

如果是夏天的话，天气的炎热足够将这个凉凉的河水烧得热滚滚的。

“折腾了一天了，让许琳带你好好洗个澡，我去准备点饭菜，家里难得来了客人。”

许琳还絮絮叨叨地说。

可能是上了岁数的人都喜欢和旁人提到自己之间的经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交谈，黄昊几乎已经把许琳过去20年所发生过的所有可笑的经历全都听了一遍。

“你都不知道，许琳小时候啊……”

这是许琳奶奶最常说的一句话，几乎每三两句这句话就要重复上一遍，黄昊听着也不觉得烦，只是跟着应和的店头，然后开始胡编乱造许琳在学校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洗澡的地方在一片树林更加茂密的区域，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水桶摆放在这片区域当中，一处狭小的缝隙。

这样折腾了一天，黄昊身上已经积攒了不少泥土，脱了衣裳，整个人泡在拥挤的木桶当中，感受着秋季的风冷冷的吹过来。

耳边能传来远处河水洗洗索索的交谈声和树叶相互摩擦碰撞带来的白噪声。

黄昊感觉自己好像沐浴在大自然里，这种感觉真实又虚假，很容易就让人沉浸在里面。

“洗好了吗？奶奶那边的饭做好了。”

许琳的声音远远地从树林里不知名的角落传来，黄昊拿起最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去清洗的，已经完全褪了颜色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身体。

只是出行两天，黄昊便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此时身体是干净的，却只能继续穿这件大服，已经染了灰尘的衣服。

“来了。”

黄昊说道。

中午的菜肴十分简单，但是其种类却超过了黄昊的想象。

能看见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野菜被搅拌在一起，晶莹剔透的白色晶体还挂在上面，大概应该是盐末之类的东西。

黄昊想起许琳曾经跟他说过，在山上是要经常去抓野菜的工作的，想必这野菜应该就是这山中的人，在山上看个挖取下来的。

比较让黄昊感觉惊讶的是，这桌子上竟然摆着一盘肉，在一桌子绿色的菜肴当中，这块肉显得难能可贵。

“小伙子，多吃点肉，这是他舅舅之前去县城里买的，一直不舍得吃，这次看你来了，非要给你做上一盘不可。”

许琳奶奶笑着说道。

许琳的舅舅。

黄昊想起那个冷漠冰冷的身影，忍不住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谢谢了。”

大山里面的饮食是非常寡淡的，黄昊吃得出来，那食物在里面只有很少的盐分，剩下和口味有关的一切都来自大山本身。

没有酱油，没有醋，没有了这个时代所常见的一切调味品。

这顿饭回归了人类最开始自然的本质。

除了那盘被烧得很熟的肉。

他被煮得很烂很烂，放到嘴里，轻轻一笑，便直接四散，如同被重力束缚但要离开你家中被迫散开的蒲公英，全都一股脑的丢在了地上。

“……”

这肉里面一点盐都没有，只有最纯粹，最简单的肉味。

黄昊脸色变换了一下，请忍住那种灼心的干呕，硬生生地将那块肉咽了下去，抬起头直截了当地对上了林奶奶那期待的目光。

“很好吃啊！”

黄昊同以往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旁边的许琳看见眼前的人，情绪极其复杂。

她过过苦日子，也过过好日子，这肉到底好吃不好吃，他要比黄昊还要清楚上几分。